抱团养老业需要制定一些规则大家遵守
抱团养老的初衷是非常好的,根据实践经验更应该制定一些规则大家遵守,比如说按月付抱团费,统一根据经费安排餐饮、后勤服务人员,要稍微区别于纯AA制,有人的地方总是有江湖,从朱老先生发起的抱团养老报道中可以看出,不同的老人经济状态和群体认识是不一样的,如果没有指定规则是很容易产生理解的不一致导致不愉快,更是趁机祝朱老先生夫妇健康长寿(以下是正文)
“现在疫情期间,我们暂停抱团养老了,待5月再说,之后怎么办我不知道呢。我想办下去,但人员没有;不办下去,对媒体朋友怎么交代?”前几天的一个半夜,81岁的朱荣林给记者发来一条长长的微信。
朱荣林,原是浙江杭州余杭区瓶窑镇的一位普通老人。因之前教了一辈子书,大家习惯叫他朱老师。老伴王阿姨比他小五岁,曾经是化工厂厂长。老两口相依为伴,住在200多平方米的三层农家小别墅里。子女们住在外地,工作也忙,他们感觉很冷清,就开始抱团养老,邀请其他老人到他们家里,一起过寻常日子。从2017年5月6日开始,到今天,抱团养老进行了差不多有3年时间。
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,三年来,朱老师家里来来去去换了很多老人,但总体还算稳定。无意间,朱老师也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了一位名人。
养老是全人类的共同话题,在全球老龄化趋势愈发突出的背景下,朱老师用行动为社会提供了一个养老先行样本。他接待过很多媒体记者,一共80多家媒体从中国各地,以及韩国、法国、荷兰、新加坡、美国等国陆续赶来,在瓶窑这本不显眼的地方,采访一群抱团养老的老人……
但做名人难,朱老师还是名老人。三年过去,曾经风风火火的抱团养老,已经来到了十字路口。
现状:从一起生活到各回各家
4月6日早上,朱老师一个人在家,身边卧着新养的花色小狗。早晨的阳光洒下来,划过他古铜色瘦削的脸,皱纹深刻在额头上。疫情期间,抱团养老的老人都回到了自己家里。朱老师家里空空荡荡。
此时,王阿姨去外面洗头发去了。前一天,他们儿子来看他们,王阿姨没能出去。等王阿姨洗好头,他们将和另外两位老人去浙江磐安玩一玩。目前来看,抱团养老的一个特性就是一起玩。年前,他们一群老人刚去了泰国,待了一个月,朱老师说他们连金三角都去看过,特别开心……
去泰国时,参与抱团养老的有6对老人(包括朱老师王阿姨一对)。6对老人并不是说6对老两口,而是根据房间算的。一般一个房间住两个老人。有时是一对老两口,有时是同性别两位老人同住。
他们从泰国回来之后就没再抱团了。至于为什么,除了疫情原因,朱老师还跟记者说了各自的情况——
第一对老两口,都是杭州人,泰国没去,老婆生病了不能去,同时打算退出抱团养老。
第二对老两口,男的80多岁,从广东佛山退休,最近被原单位叫回佛山帮忙,他说一年之后还是要来的。现在还没发出,但最近住在自己家里。
第三对是两个老太太拼房间的,其中有个老太太去了泰国就不回来了,她签证办了好几年,说当地天气不错,打算在那边养老。还有一个老太本来留下来,但一个月要花1200元房间费比较吃力,再找个人拼也很难,加上儿子做生意做得不好,钱被拿去了,就主动说退出。
第四对是一个老太和她的小姐妹,老太因别人欠她钱,讨债去了。
第五对是老蒋夫妇,老蒋68岁,是抱团养老的铁粉。但最近他生了一场病,住了次医院,暂时就不回来了。
最后,屋里只剩下屋主朱老师夫妇俩。当初朱老师发起抱团养老时的热情,记者还记得清楚,但他现在犹豫了。一个选择题摆在他面前,办还是不办?
不办:主客观双重因素驱使
不办有不办的客观因素。
抱团养老讲究AA制,在吃用方面,还讲求性价比。比如这次在泰国待了一个月,费用AA制。还比如平日两个人一个房间,1000元一个月,至于吃饭,平摊下来10元一餐。
大家一起抱团取暖,在经济上的好处就是摊低了费用。平时,朱老师把一部分房租费拿去请厨师,中午烧一顿、晚上烧一顿,每个人再掏点钱买一些鸡鸭鱼肉,余钱还可以请钟点工打扫卫生、修修花草树木。
人是根本。现如今大家陆续退出,成本就上来了。这段时间,老蒋夫妇和佛山两口子都跟朱老师说:“我们还想继续抱团,但现在就我们几个人,去叫个厨师亏本的。”所以他们都选择待自己家里休整。
11点钟,王阿姨洗完头发回来,她接过话头,说“原来么大家一起吃吃,几个菜很舒服的。肯定没原来这么好了,今天中午吃饺子,吃吃就算了。”说完她走进厨房,开始下饺子。
更让朱老师犹豫的,还是老人们的主观因素。一句话,就是相处问题,这体现在生活的细节。
去年央视来录节目,主持人指着一对夫妻问王阿姨:“阿姨你认为这对夫妻哪个比较好?”王阿姨嘴快,就说男的好,因为女的不做家务。按照规定,每房人家一周值一次班,值班期间要做家务。对方子女看了电视告诉自己的妈妈:“他们说你不好。”之后对方开始有些责怪王阿姨,去年他们这一对就退出了……平时老蒋和朱老师都想吃好一点,一开始物价低,每餐一个人四五元钱就能吃到鸡鸭。现在物价涨了,有一个老太太不肯加钱,说不要吃那么多,吃鱼吃肉消化不了……
这次去泰国,一群人要租车去玩,但有位老人不肯参与租车。“200元一辆车,她不去么,我老婆不好开口找她要钱。”朱老师噎了一会儿,而后哈哈大笑。他还记得,这位老人有一次跟王阿姨去买菜,因为她不到70岁,坐公交车要买票,她提出3块钱的路费要报销。
朱老师理解大家,他们经济比较困难。但未必每个人都能理解,不开心了,就不断有人退出。
朱老师也心疼王阿姨。为了算好这些经济账王阿姨操心得很,负责每天记账,同时安排了值日人员参与记账。本着公开透明的原则,记账手法每年都有改进,就怕有人有意见。
一开始,伙食费是一天一天地记,现在改为一餐一餐地记。朱老师解释:“早上记一横,中午和晚上都是记两横。一个月总共花了多少钱,除以总的横数,再算算个人有多少横,那个人就是多少伙食费。”
水电也是按天计算,比如老李住了20天,就算20天的水电费。算下来,一个人的伙食费加起来才500块钱。两个人一起住大房间是1500元,小房间1200元,各项费用加起来不到3000元。
为啥要按天数记账?朱老师解释,因为抱团养老比较随性,有些人去外地玩,这段时间里,水电费和吃喝费用就不好算他们的。“有矛盾时,我就像个班主任一样,做他们思想工作。”朱老师笑说。
他同时认为,有矛盾是正常的。他特意叮嘱,矛盾不要赤裸裸地写,特别不要指名道姓。
抱团养老的每一笔花销都有记录
办:抱团养老寄托了很多老人的梦
这三年来,有很多老人参与抱团养老来了又走了。去泰国旅游的这批老人中,住得最久的是老蒋,他是2018年过来的,住了将近两年,其余都是中途加入的。
朱老师都记不得,到底来来往往的老人有多少。内部矛盾之外,更多的还是老人们身不由己。朱老师跟记者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,某人可能来不了了。他说这话时,有些无奈,其中也包含了那些老人的无奈。
“真正要抱团养老时,六七十岁的老年人,家里是放不下的。”朱老师说,这些老人家里有孙子、有外孙女,他们要为小孩抢座位,为小孩背书包。有一对老人想来抱团养老,东西都搬来了,但女儿生气地说,你们怎么这样?老人说,我们帮你小孩带好了,也长大了。女儿说,我要生二胎了。那怎么办呢?老两口只能退出。还有一对老人,他们在这待了一个月,儿子问家里面狗谁来看?他们就回去了……朱老师说到这里,记者大笑,朱老师也大笑。
“但我们抱团养老呢?也只能选在这个年龄段,身体要好,还有自己的一点精力。”朱老师说,一开始有100多位老人报名参加,到最后,他们往往因为各种原因,不来了。
抱团养老,承载了很多老人的梦。这是老年人对于自己生活能够自主安排的梦,是辛勤了一辈子之后能够有些许自由的梦。他们在朱老师这里,不用担心没人照顾。儿女不在身边,心却是满的。
去年,住三楼的金阿姨下楼时滑了一跤,腿断了,其他老人都帮忙,“送我到医院去,吃饭又送到房间,送了两个月,我住在三楼。”金阿姨说。一位俞阿姨犯过心脏病,大家都帮忙送她去医院检查。“大家都很好,都争着要送我去,最后两个人送去了……”俞阿姨到现在都很感动。老蒋告诉记者,已经出去的好多老人,都想着回来……
朱老师认为,抱团养老是“我为人人,人人为我”,目的是大家在这里开开心心,一起生活,一起旅游,一起打牌。
一些媒体还在持续不断地报道他们的故事,使抱团养老的影响力还在持续发酵,许多外地老人慕名前来。前段时间,有一位陕西的老人一定要报名参加,人还没过来,已经把房租费付了,“很积极的”。还有一位北京人,女儿嫁到杭州,老人也想来参加。朱老师说目前没人,他说“怎么没人?我北京叫几个人过来。”朱老师还没答应他,“现在人都没有,初步讲让他五月份过来。”
上海一位老人也要过来,70多岁老头,原来在铁路局工作;还有一位湖南的老人打电话也要来;安徽黄山的一对说了很多次要来……这些朱老师都没答应。因为模式很新,又涉及养老民生,国内外的媒体仍在加码关注。但是现在,记者们屡次联系朱老师采访,朱老师都不敢答应,“怕做得不好,不好交代啊。”
用老蒋的话说,现在抱团养老已经处于停摆状态。老蒋在离开之前握着朱老师的手,反复表达一个意思:停摆不是终止,还是可以重启的。
“女儿跟我说,你们不搞了我们搞”
一位老人说,他们来抱团养老是因为这里有最好的硬件和最好的软件。硬件就是房子、房间、卫生间、宽带、环境等,软件则是朱老师夫妇。
朱老师原来是学校里的英语老师退休,浙大外语系毕业。王阿姨曾是化工厂里的厂长,有一定管理能力。他们育有一儿一女,孩子都已经长大了,在外面工作,一个星期回来一趟。他们是抱团养老的主心骨,遇上你不让我、我不让你的情况,需要他们出面协调。
老蒋说,大家四面八方凑在一起,小矛盾难免都有,但朱老师、王阿姨处理得非常好。每次有老人退出的时候,几乎都是不舍的……
可是,如今他们年纪也大了。朱老师跟王阿姨说,“这样搞下去你太累了,太操心了,花多少钱、今天吃什么都要考虑的。”王阿姨却说,“搞下去也好的,两口子孤孤单单的,你也喜欢热闹。”
他们内心里有两种意见冲突着,抱团养老是继续 “停摆”,还是“重启”?
老蒋认为,抱团养老的基础还在,一是只要朱老师夫妇还在,组织机构就在;二是这个事情存在着,有大量的宣传报道,影响也有了;三是地方也有,这么好的别墅,有花草有树木有菜园有风景。总之人、事、地都还存在。
“如果要继续的话,地方还是这老地方,事情还是这事情,无非就是人的变化要大一点。” 老蒋说,他们没有具体商量出来是全部重新招兵买马,还是部分换新,都要看情况而定。
上个月杭州小区解封以后,老蒋开车去朱老师家,他跟朱老师说:“抱团养老还是要继续,要搞出名堂。”
建议是有了,拍板还是要朱老师拍板。
朱老师打算走一步看一步。要看看接下来还有没有人气,看大家愿不愿意报名。记者问他有什么要求。他说:“年纪不要太大,75岁以下,身体要好的,还有一个不要抽烟,即使要抽烟到外面去抽。最好是浙江人,吃的不习惯,气候不习惯。外地人语言不习惯。”
在他看来,如果还有人报名,他们还会快快乐乐再搞几年。“假如我不能动了,老太婆不能动了,就不搞了。”朱老师看似坦然。假如不搞抱团养老了,他的女儿会找一对年轻的老人来照顾他们,相当于保姆。朱老师的女儿52岁,她也生了一个女儿,今年27岁。“我的女儿跟我说,你们不搞了我们搞,我们搞起来肯定比你们搞得好,为什么呢?我们都是同学同事小姐妹,开支方面比你们想得通,我们钱花掉无所谓。”
作为父亲,朱老师听了觉得有些道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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